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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
光明几乎是瞬间就攥紧了拳头。神使自爆时连一丝神力都没留,怎么会有气息?除非……除非神使根本没死,是被黑暗神藏了起来。甚至那次混沌裂缝的动乱,说不定也是黑暗神布的局——先假造危机,再让神使“牺牲”,好顺理成章将人带走。

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就像野草似的疯长。他想起千年前黑暗神做的那些事,想起那七日的强迫,想起被囚时的屈辱,心口那点刚泛起的酸涩瞬间被怒火烧得滚烫。

“备界门。”光明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,指尖的圣光将灰袍碎片裹紧,“去黑暗大陆。”

黑暗神殿的幽冥花田早已改成了圣麦田,此刻正是灌浆的时节,金浪翻涌。黑暗坐在田埂上,指尖拂过麦穗,冰蓝眼眸望着光明大陆的方向——这十年他总这样,看够了麦田,就望那片圣光,日子过得像潭静水,却也安稳。

直到界门的方向亮起金芒。

他抬眼时,正看见光明站在田埂另一头,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,银发散乱,金瞳里燃着他从未见过的火——不是往日的清冷,是带着戾气的怒。

“黑暗神。”光明的声音隔着麦田传来,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,“把人交出来。”

黑暗愣了愣,指尖的麦穗“啪”地断了。他看着光明攥紧的拳头,看着他眼底的红,忽然明白了——光明定是发现了神使的气息,那气息是他自爆时没来得及彻底敛去的黑暗神力,被光明当成了“线索”。

心口猛地一疼,随即又漫开丝隐秘的甜。他的光明神,竟真的为了“神使”追到了黑暗大陆,竟真的在意了。

“交什么人?”黑暗站起身,黑金色的袍角扫过麦穗,故意装傻,冰蓝眼眸里却藏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。

“别装了。”光明往前踏了一步,圣光在他周身炸开,将麦田的金浪都逼得退了退,“我的神使。你把他藏在哪了?那次混沌裂缝的动乱,是不是你搞的鬼?”

质问像冰雹似的砸过来,黑暗却没恼。他看着光明急红的眼尾,看着他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指尖,那点甜又漫得深了些——原来被光明这样在意着,哪怕是带着恨,也这么让人欢喜。

可欢喜过后,又是刺骨的疼。光明在意的是“神使”,不是他这个“黑暗神”。若是说了真相,说神使就是他,光明会不会觉得被欺骗?会不会连那点对神使的在意,都变成对他的厌弃?

黑暗的喉结滚了滚,忽然扯了扯唇角,露出抹惯常的、带着点嘲讽的笑:“神使?你说那个灰袍的小家伙?”

光明的瞳孔骤然收缩:“你果然知道!”

“知道又如何?”黑暗往前一步,黑金色的袍角与光明的白袍几乎相触,他故意压低声音,语气带着点残忍的试探,“他自爆时没彻底散,剩了点残魂在我手里。你想要?”

光明的呼吸猛地一滞,金瞳里瞬间亮起希冀,又被警惕压下去:“你想怎样?”

“打赢我。”黑暗的冰蓝眼眸锁住他,声音冷得像深渊,“你若能赢,残魂就给你;若输了……”他顿了顿,看着光明瞬间绷紧的肩,心底疼得发颤,却还是硬着心肠说下去,“就别再提他了。”

他知道这是赌。赌光明对神使的在意够不够深,赌自己能不能扛住被光明刀剑相向的疼,甚至赌……赌有没有可能,光明最后能透过“黑暗神”的壳,看到一点他的真心。

光明几乎是立刻就凝出了圣光剑:“好。”

剑光落在麦田上,金浪被劈得四散。光明的攻击又快又狠,带着股不顾一切的劲——他怕黑暗神反悔,怕神使的残魂真的被捏碎,每一剑都用了十成的力,圣光像潮水似的涌向黑暗,几乎要将整个麦田都掀翻。

黑暗却只守不攻。他凝出的黑暗神力像面软盾,光明的剑劈过来,他就顺着力道往后退,看似险象环生,实则每次都差半寸没被伤到。他只用了六成力,甚至在光明剑势太急收不住时,悄悄用黑暗神力托了一把,免得他自己被剑气反噬。

“光明神大人就这点力气?”黑暗故意嗤笑,声音里带着挑衅,眼睛却死死盯着光明的脸——他看见光明的额角渗了汗,看见他咬着唇,看见他眼底除了怒,还有更深的慌,那是怕失去“神使”的慌。

心口的甜和疼搅在一起,乱得像团麻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试出什么,是想让光明证明爱得深,还是想借着这场架,多挨他几剑,好抵消点千年前的亏欠?

光明被他的嘲讽激得眼更红了,剑光猛地一沉,竟绕过他的盾,直刺心口。黑暗没躲——他能躲,却忽然不想躲了。他想看看,光明会不会真的刺下来。

剑光在离他心口寸许的地方停住了。

光明的手在抖,金瞳里映着他的脸,有愤怒,有挣扎,还有一丝极淡的、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犹豫。

“怎么不刺了?”黑暗的声音哑得厉害,冰蓝眼眸里的嘲讽散了,只剩片深不见底的柔,“怕刺死我,拿不回残魂?”

光明猛地收回剑,后退了两步,胸口剧烈起伏。他说不出话——刚才那瞬间,他竟想起了神使自爆时的样子,想起了那句“属下护大人”,剑尖就再也刺不下去。

黑暗看着他泛红的眼尾,忽然低低笑了。笑里带着疼,带着无奈,带着点说不清的满足。

“罢了。”他抬手,指尖凝出丝极淡的灰光——那是他用黑暗神力仿的“残魂”,看着像那么回事,“今日算你赢了。”

灰光往光明飘去,却在快碰到光明指尖时,忽然散了。

“你!”光明猛地抬头。

“残魂太弱,受不住圣光。”黑暗转过身,背对着他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想护他,就别用圣光逼我。回去吧,光明神大人。”

他不敢再看光明的脸,怕自己忍不住说出真相。

光明站在原地,看着那散了的灰光,又看着黑暗的背影——黑金色的袍角垂在麦田里,竟显得有些单薄。心口的怒渐渐散了,只剩下空落落的慌,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懂的疑。

黑暗神刚才的眼神,不像在撒谎。还有那散了的灰光……

他攥紧了拳,转身往界门走。走了几步,又回头——黑暗还站在麦田里,背对着他,像尊不会动的石像。

光明咬了咬唇,最终还是踏入了界门。

黑暗直到界门的金芒彻底熄灭,才缓缓转过身。冰蓝眼眸望着光明离去的方向,抬手按了按心口——那里刚才差点被光明刺中,此刻却跳得又快又重,疼得甜,甜得疼。

他赢了试探,却好像也输了。

光明神对神使的爱,他证实了。可他这个真身,却还是被挡在光明的心门之外。

“大人……”神侍小心翼翼地走过来,“您没事吧?”

黑暗摇摇头,弯腰捡起刚才被他掐断的麦穗。麦穗的浆汁沾在指尖,黏黏的,像极了心里那点化不开的情绪。

“没事。”他低声道,冰蓝眼眸里漫开片雾,“走一步,看一步吧。”

至少光明神来了,至少光明神在意了。哪怕是误会,哪怕是对着“神使”的壳,也比之前隔着光与暗的边界,遥遥相望要好。

至于以后……以后再说。只要能让他的光明神留在圣光里,哪怕要这样互相试探着,哪怕要忍着疼装陌生人,他也认了。

麦田的风卷着金浪过来,拂过黑暗的袍角,也拂过他眼底那点藏了亿万年的、不敢说出口的温柔。光明神回神殿后第三日,观星台的星轨仪忽然震颤。金瞳凑近时,见星轨仪中心凝出一缕灰光——正是神使自爆时散逸的气息,只是这缕光比之前更清晰,竟隐隐指向黑暗神殿深处的“无垢渊”。

那是混沌初开时便存在的裂隙,传闻藏着暗力的本源,连黑暗神都极少踏足。光明指尖攥紧,金瞳里漫开冷光:残魂定在那里。

他没再等,捏碎通传符的瞬间已跃入界门。黑暗神殿的黑曜石柱在圣光里泛着冷辉,他直奔无垢渊而去,却在渊口被一道暗力拦下。

黑暗神就立在渊边的悬浮台上,黑金色袍角被渊底的风卷得猎猎作响,冰蓝眼眸里没了往日的戏谑,只余一片沉暗:“光明神大人倒是执着。”

“让开。”光明凝出圣光剑,剑尖直指他心口,“我要去取残魂。”

“无垢渊里只有暗核,没有什么残魂。”黑暗的声音哑得厉害,指尖凝出暗力盾,“回去,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。”

“是不是,我看过才知。”光明剑势一沉,圣光劈开暗力盾的缝隙,直刺悬浮台的结界——他记得神使曾说过,无垢渊的结界需暗力与圣光同启,黑暗神拦着,定是怕他找到残魂。

黑暗侧身避过剑锋,指尖的暗力却没敢真落在光明身上,只堪堪擦过他的袍角,将他逼退半步:“光明,别闹了。”

这声“光明”唤得太熟,像极了神使偶尔失言时的语气。光明的动作猛地顿住,随即怒火更烈——他竟敢模仿神使的语气来骗他!

“你不配叫我的名字。”圣光剑骤然暴涨,金芒几乎要将整个悬浮台掀翻,“要么让开,要么我踏碎你的结界!”

黑暗看着他眼底的红,心口像被圣光剑刺中似的疼。他知道光明此刻眼里只有“神使的残魂”,多说一句都是错,可无垢渊的暗核正在躁动,一旦被圣光惊扰,炸开的暗力足以震碎光明的神格——他不能让光明进去。

“要进,先踏过我的尸体。”黑暗的暗力盾彻底展开,黑金色的光纹在盾上流转,竟是用本源神力凝的,“我再说一次,里面没有残魂。”

“撒谎!”光明怒吼一声,剑尖凝聚起十成圣光,猛地刺向暗力盾的中心。他记得神使的伤,记得那片灰袍碎片,此刻每一寸怒火都烧得理智尽失,只想劈开这道盾,找到那缕残魂,哪怕只有一丝,也要护着。

“噗——”暗力盾被刺出一道裂痕,黑暗猛地后退,喉间溢出血。那血是真的,圣光剑的余波震得他神格发颤,可他看着光明红着眼冲过来的样子,竟没敢躲——他怕自己一躲,光明真的冲进无垢渊,被暗核伤了。

“为什么不让我进?”光明的剑抵在他的喉间,金瞳里的泪几乎要落下来,却硬是逼了回去,“你把他藏在哪了?你说啊!”

黑暗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,银发散落在剑上,金瞳里的痛苦比圣光还刺眼。他想抬手替他擦去眼角的湿意,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——他现在是黑暗神,是光明的宿敌,没资格碰他。

“我若说……他早就散了呢?”黑暗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冰蓝眼眸里的光碎得像星子,“自爆时连神元都化了,哪来的残魂?”

“你骗我!”光明的剑又近了半寸,划破他颈间的皮肤,血珠落在黑金色的袍角上,像极了神使灰袍上渗的假血,“星轨仪不会骗我!那缕气息就在里面!”

黑暗闭上眼,再睁开时,冰蓝眼眸里只剩一片决绝。他猛地抬手,不是攻向光明,而是将暗力注入无垢渊的结界——“轰”的一声,结界彻底锁死,连一丝气息都透不出来。

“现在没有了。”他看着光明瞬间煞白的脸,心口的疼几乎要将他碾碎,“你回吧,别再找了。”

光明的剑“当啷”一声掉在悬浮台上。他看着锁死的结界,看着黑暗颈间的血,忽然笑了,笑声又哑又涩:“你果然把他毁了……你连一丝残魂都不肯留给他。”

金瞳里的光彻底冷了,比无垢渊的风还寒。他弯腰捡起剑,指尖的圣光重新凝聚,这一次却不是刺向黑暗的喉间,而是直劈他的神格——

“黑暗神,我要你偿命!”

黑暗没躲。他看着圣光剑越来越近,冰蓝眼眸里映着光明决绝的脸,忽然想起五百年前神使替光明挡魔物的样子。原来被光明这样恨着、这样记挂着,哪怕是要被劈碎神格,也这么让人……舍不得。

剑风落在神格上的前一瞬,他忽然偏了偏身。圣光剑擦着他的肩甲划过,劈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暗力混着血溅出来,落在光明的白袍上,像开了朵凄厉的花。

“光明……”黑暗的声音抖得厉害,“别用这把剑……”这是光明神亲手凝的剑,他怕这剑染了他的血,以后光明再用它时,会想起这难堪的画面。

光明却像没听见,剑势一转,又刺向他的胸口。这一次黑暗没再让,暗力盾猛地展开,却故意留了道缝隙——圣光剑刺进来,没伤着神格,只在他心口划了道浅痕。

他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。这样的试探,这样的退让,只会让光明更恨他。可他舍不得真动手,更舍不得光明因为找不到残魂而一直陷在痛苦里。

“够了!”黑暗猛地抓住剑身,暗力顺着剑刃往上爬,却在快碰到光明指尖时停住,“你要恨就恨,要杀就杀,别再执着于一个死人了!”

“他不是死人!”光明猛地抽回剑,圣光剑上沾着的血滴落在悬浮台上,“他是我的神使!”

黑暗看着他红透的眼尾,忽然松开手。他后退两步,任由肩甲的血往下淌,冰蓝眼眸里的光彻底暗了:“好,你要残魂是吧?我给你。”

他抬手按在自己的神格上,指尖凝出一缕暗力,混着极淡的灰光——那是他用自己的神元仿的,比上次更像,甚至能凝出神使的轮廓。

“接住。”他将那缕光往光明抛去,自己却因为抽了神元,踉跄着退了半步,差点栽进无垢渊。

光明伸手接住那缕光,指尖触到的瞬间,眼泪终于掉了下来。灰光里的轮廓模糊,却真的像神使,连束发的布带都一样。

“这才是……”光明的声音哽咽,“这才是他……”

黑暗看着他小心翼翼护着那缕光的样子,心口的疼忽然变轻了些。至少他有了个念想,至少他不会再往无垢渊里闯了。

“现在可以走了吗?”黑暗的声音轻得像要散了,“别再来黑暗大陆了。”

光明没说话,紧紧攥着那缕光,转身跃下悬浮台。他的背影在圣光里越来越远,自始至终没再回头。

黑暗直到那道圣光彻底消失,才沿着结界滑坐在地上。肩甲的伤口还在淌血,心口的痕隐隐作痛,可他看着自己指尖残留的灰光,忽然低低笑了。

神侍赶来时,见他满身是血,吓得脸色发白:“大人!您怎么……”

“没事。”黑暗抬手抹掉嘴角的血,冰蓝眼眸里的光空得像渊,“把结界再加三层,别让任何人靠近。”

神侍应了,却忍不住问:“那光明神大人……”

“他以后不会来了。”黑暗望着无垢渊的方向,指尖的暗力渐渐敛去,“这样就好。”

他骗了光明,用自己的神元做了假的残魂。他知道这瞒不了多久,可至少现在,光明有了念想,不会再因为找不到而发疯。

至于以后……以后他再想别的办法。哪怕要一直顶着“宿敌”的名头,哪怕要被光明一次次刀剑相向,只要能让他的光明神握着那缕假的残魂安稳度日,就够了。

无垢渊的风卷着暗力过来,吹起他颈间的血痕,也吹起他眼底那点藏了亿万年的、不敢让光明看见的温柔。光明神将那缕灰光安置在圣泉中央的玉台上,日夜以圣光温养。起初几日还算安稳,灰光里的轮廓偶尔会动一动,像神使生前那样,安静地立着。可第七日清晨,玉台上的灰光忽然开始闪烁,边缘处竟有了消散的迹象。

光明指尖的圣光猛地灌进去,却像石沉大海——那灰光不仅没稳住,反而抖得更厉害,连带着他的神元都跟着发颤。他这才惊觉不对,那灰光里的气息虽像神使,却总透着丝违和的冷,此刻被圣光一逼,竟隐隐泛出暗力的痕迹。

是黑暗神搞的鬼。

这个念头像冰锥似的扎进心里。光明攥紧了拳,金瞳里的光冷得像淬了冰——他就知道黑暗神不会安分,竟用假的残魂来骗他,如今还想让这假东西彻底消散,断了他最后的念想。

界门再次亮起时,黑暗正坐在神殿的星轨仪前。他肩甲的伤口刚愈合,神元亏损的疼还在骨缝里钻,指尖抚过星轨仪上“光明”的星位,见那星子虽亮,却总裹着层散不去的郁气,心口的疼又重了几分。

“黑暗神!”

光明的声音撞进殿时,带着凛冽的圣光。黑暗抬头,见他手里捧着个玉盒,盒缝里漏出的灰光微弱得像残烛,金瞳里的怒比上次更甚,几乎要烧起来。

“你对他做了什么?”光明将玉盒砸在星轨仪旁的石桌上,盒盖弹开,灰光在盒里缩成一团,眼看就要散了,“你说过这是他的残魂!”

黑暗看着那团灰光,喉间忽然发紧。那是他用神元凝的,此刻被圣光逼得溃散,每散一寸,他的神格就跟着抽疼一寸。可他不能认,只能硬着头皮扯出抹冷笑:“假的又如何?”

“你!”光明的指尖瞬间凝出圣光剑,剑尖直指他的眉心,“你竟真的连一丝残魂都不肯留给他!”

“留着给你当念想?”黑暗故意往前凑了凑,让剑尖抵在眉心,冰蓝眼眸里装出狠戾的样子,“光明神大人,你是不是忘了?他是你的神使,是你亲手带在身边的人,最后却为了你自爆——你若真在意他,当初怎么不拦着他?”

这话像淬了毒的针,狠狠扎进光明最疼的地方。他的手猛地抖了,圣光剑的光芒都晃了晃——是啊,当初他若拦着,神使是不是就不会死?可那时他只当是神使胡闹,只当是愚忠……

“闭嘴!”光明厉喝一声,剑势猛地往下沉,却没刺向眉心,而是劈向他心口那道旧伤,“我杀了你!”

黑暗没躲。剑尖划破皮肤时,他闷哼一声,血瞬间涌了出来,染红了黑金色的袍角。神元亏损本就没好,这一剑下去,他眼前竟有些发黑,可看着光明红着眼的样子,他竟觉得这疼来得正好——至少能让光明泄些愤,至少能让他少恨自己一点。

“杀了我,残魂也回不来。”黑暗喘着气,抬手按住光明的手腕,指尖的暗力弱得几乎凝不住,“光明,别自欺欺人了。他早就没了,你攥着个假东西,有意思吗?”

“放开!”光明想抽回手,却被他按得死死的。黑暗的指尖烫得厉害,不是暗力的冷,是血的温度,竟让他想起神使自爆时溅在他袍角的“血”,心口那点怒忽然混了些说不清的涩。

“你看。”黑暗松开手,指尖点向玉盒里的灰光,那团光在圣光和暗力的冲撞下,已散得只剩个虚影,“连假的都留不住,你还执着什么?”

光明看着那虚影,忽然说不出话。他想起神使擦星象图时的样子,想起他读典籍时的声音,想起他挡在自己身前时的背影——那些画面明明那么清晰,怎么就留不住一丝真的残魂?

“是你毁了他……”光明的声音哑得厉害,圣光剑“当啷”掉在地上,他踉跄着后退两步,撞在石桌上,玉盒里的灰光彻底散了,“是你……”

黑暗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,心口像被撕开个口子,疼得喘不过气。他想说“我就是他”,想说“我没毁他”,想说“我一直在”,可话到嘴边,全堵成了碎片——他不敢。他怕一说出口,连光明此刻这点对“神使”的念想,都会变成对“黑暗神”的厌恶。

“是。”黑暗别开眼,声音冷得像冰,“是我毁的。你若恨,就恨。但别再拿着个假东西折磨自己了。”

光明猛地抬头,金瞳里的光彻底灭了。他看着黑暗颈间的血,看着他肩甲未愈的伤,忽然觉得眼前的黑暗神陌生得可怕——他既残忍,又矛盾,既毁了残魂,又好像在隐隐护着什么。

可他想不通。

“我不会放过你。”光明捡起地上的圣光剑,转身往界门走。他的背影比来时更僵,白袍上沾着的灰光残影一点点淡去,像从未有过似的,“黑暗神,这笔账,我记下了。”

界门的金芒熄灭时,黑暗才顺着石桌滑坐在地上。他抬手按住心口的伤口,血从指缝里渗出来,滴在星轨仪上“光明”的星位旁,像颗凝固的泪。

神侍冲进来时,见他脸色惨白,吓得魂都快没了:“大人!您快疗伤!再这样下去……”

“没事。”黑暗摇摇头,指尖凝出暗力捂住伤口,冰蓝眼眸望着界门的方向,空得像没了底,“他走了就好。”

至少那假残魂散了,光明不会再被它绊着;至少光明恨的是“黑暗神”,不是那个灰袍的神使;至少……至少他还能像这样,隔着光与暗的边界,看着光明的星子亮着。

只是心口的疼,怎么都止不住。

他慢慢蜷起手,指尖攥着星轨仪上的一缕圣光——那是光明刚才撞在石桌上时,不小心落下的。圣光很暖,像神使当年递给他的圣泉水,像他藏在灰袍下,偷偷护着光明的那些日夜。

“再等等……”黑暗低声呢喃,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,“等我想清楚……等我能让你不恨我……”

可他自己也不知道,要等到什么时候,要怎样才能让光明不恨他。

星轨仪上的星子缓缓转动,光明的星位旁,黑暗的星子一直紧紧挨着,像追了亿万年的影子,明明离得那么近,却又隔着永远跨不过的光与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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